上一世白雪儿为了赴约出了车祸，成了人人笑话的残废。
我不顾父母反对娶给了她，和她恩爱到老。
重活一世，我将她从车上拖了下来。
她恨我拆散了她和白月光，找了一群人围殴我。
“是你害得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！”
她飘然离去，混混失手打死了我。
我死在潮湿的巷子，被丢弃在池塘里。
后来，白雪儿抱着我腐败的尸体哭得像条狗。
“黎溪，我全都记起来了！”
1
潮湿的巷子里不见阳光，十分昏暗。
一股腥臭味开始四散开来。
人体的四肢被凹成了诡异的弧度，脸部在破裂后露出雪白的骨肉。
血还在流，但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。
空洞的双眼只剩下一片死寂。
“老大，别打了！死人了！”
我看着他们慌乱的把我的尸体塞进了行李箱里。
凌晨时分，行李箱被丢进了野塘子里。
我死了。
被爱人找来的混混打死了。
“是你害得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！”
白雪儿憎恨的眼神犹在眼前，她狠狠地踩断了我的手指。
我反复诉说上一世和她的甜蜜回忆，可白雪儿呲笑一声，骂我是在做梦。
“黎溪，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，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！”
心脏剧烈的疼痛并非是因为肉体，而是因为白雪儿将我视若草芥的鄙夷眼神。
不要这样看我！
不要这么对我……
可她转身离去，留我一人被折磨致死。
真是可笑啊，我以为的再续前缘成了我这辈子的夺命符。
【雪儿，上辈子明明是你说的，是你先爱上了我……】
我虚无的灵魂停留在池塘了三天，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红色的行李箱。
直到今天，我看到了白雪儿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。
现场施工后，装着我的行李箱被安放在草皮上。
一股恶臭迎面而来，白雪儿一边呕吐一边打开了行李箱。
我背过身，不愿去看自己自支离破碎的尸体。
“黎溪，我全都记起来了！”
“对不起，是我来得太迟了……”
女孩哭得一塌糊涂，不管不顾的死死抱紧了我溃烂的尸体。
我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，缓缓合上了双眼。
只可惜为时已晚。
就算你记起来了，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。
我未入土，被迫随着我的残骸留在了白雪儿的身边。
回忆起前世记忆的白雪儿后悔不已。
她状似癫狂的亲吻一瓦白瓷，不愿把我交给我的父母，也不愿让我入土为安。
她就像个疯子。
“黎溪，不是你说的要我和一生一世一双人吗？怎么你可以丢下我走了呢？”
“我们还没有结婚，我们的孩子还未出世，我们约定好一起走奈何桥……”
“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？”
白雪儿的眼泪顺着鼻梁打湿在白瓷上。
骨灰盒和我的灵体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联系，让我的身体像是浸泡在她的眼泪里。
满身潮湿。
满腔心酸。
要是白雪儿早点记起我该多好？
要是早点，我们也不至于天人永隔。
上一世的白雪儿总是浅浅笑着，眼底的墨黑深藏着她的情绪。
我知道她被背叛后已经无法信任其他人。
就算她永远都不爱我，我也愿意为她赴汤蹈火。
爸妈不理解我怎么娶了个残废，同行笑话我这个备胎只能捡别人不要的破烂。
所有尖酸刻薄的话语都不能抵挡我爱她的心。
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，我总算把白雪儿破败的心缝缝补补。
“黎溪，亲亲我好吗？”
发烧的女孩难得透露了心中的易碎，第一次主动要求我的亲昵。
我的心跳错乱。
恨不得欺身向前夺去她的呼吸，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掌心。
却因为爱怜，我小心翼翼的生怕她被我吓走。
一手抚摸她光洁的脸颊，一手握紧了床单。
因为爱，我学会了忍耐。
再次学会爱的我们度过了最幸福的十年……
我推着白雪儿的轮椅语气温柔：“雪儿，我要是能重活一世该多好？那我一定要去阻止悲剧的发生。”
白雪儿抬头幽幽看我。
“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……”
2
砰砰砰——
有人拍响了房门，白雪儿母亲皱紧眉头走了进来。
“你是疯了吗？你怎么突然就对他爱得要死要活了？快把骨灰还回去！”
白雪儿抬头瞬间眼睛眯了眯，收紧了怀中的白瓷。
记起前尘往事的她自然不愿意把我交出去。
是上天故意作弄我们这对有情人。
阴差阳错，让我们阴阳两隔。
白雪儿的母亲自然不会知道我们心中的心酸，不由分说的上手争夺。
我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心爱的人被保镖强行按倒在了床榻之上。
“不要！求你，我会死的妈妈！”
她颤抖的朝母亲伸出了手。
“不要——！”
在母亲要离开卧室时，白雪儿呕吐的鲜血打湿了白妈妈的裙摆。
“妈！求您可怜我，不要带走他好不好？”
她昏死在了床榻之上，白皙修长的手臂染上了点点猩红，无力的垂落在床边。
就像上一世，被我发现意图自杀的她。
也是这般光景。
我瞠目欲裂嘶吼出她的名字，却再也无法触碰她。
【雪儿，我的爱人，我该怎么办？】
时间似乎在我眼前划过。
“雪儿！”
上一世，病房里脸色惨白的少女失神的望着窗外。
我对她一见钟情，追了她三年。
在听到我的声音时，她才转头正眼看我。
现在白雪儿因为车祸失去了双腿，先前络绎不绝的追求者只剩下了我。
“没想到最后在我身边的人会是你……”
白雪儿微微勾起嘴角，语气夹着着无奈和失望。
再一睁眼，女孩低垂眉眼，不去看我如炬的眼神。
她伸手勾住了我的衣角。
“其实，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了。
只是那时候还小，我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。
黎溪，你会娶我的对吧？”
她眼神闪烁。
家大业大的白家出了一个残废女儿，还是为了死对头的儿子出的车祸。
新闻铺天盖地的宣传，她成了家族的耻辱。
与其以后被上流人士厌弃嘲讽，还不如嫁给一个真心实意爱她的人。
我心知肚明，但也甘之如饴。
“雪儿，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。”
白家为我们举办了盛大了婚礼，只是突遭变故的白雪儿始终走不出来。
她变得沉默寡言。
某日，我回到家中，只看到满地的鲜血。
原来她一直都在私下调查当年事故真相。
而真相就是，这一切都是孟琉成的设计陷害她。
“我竟然为了那个贱人害死了你……”
清醒过来的白雪儿喃喃自语。
失控滑落的眼泪打湿了枕头，她扭头看向了我的骨灰盒。
为了安抚女儿情绪，她妈妈最后还是没有强行带走我。
“雪儿，醒了？你这是气火攻心，先喝点水。”
白雪儿微微撑起身子，在妈妈的辅助下喝完一杯水。
“对了，孟家那小子来了，他很关心你……”
我和白雪儿同步皱起了眉头。
【孟琉成？！雪儿怎么会见他！让他滚！】
我攥紧了拳头，看向佝偻着身子的白雪儿。
她忽然换了个姿势双腿落地，朝母亲勾唇笑道：“妈妈，太好了！辛苦你喊他进来，我……真想他啊。”
我怔愣的看向白雪儿笑意盈盈的脸颊，千万种酸涩涌上心头。
重活一世，她明明记得前世记忆，却还是要选择孟琉成吗？
至始至终，我都是笑话吗？
白妈妈走了出去，立即把孟琉成喊了进来。
白雪儿忽然又换了个眼神，满是肃杀寒冷之色。
“孟琉成，既然你自己撞上枪口，就不要怪我了？”
不明就里的我满头雾水。
下一场闹剧即将登场。
3
“雪儿，你没事吧？”
孟琉成瘦削高挑的身体从拐角处出现，一副羸弱的模样很是能激起别人的怜爱。
之前的白雪儿就是因此跌入了病美人的陷阱里。
要不是白雪儿记起了前世记忆，现在或许还会蒙在鼓里，沉沦在他的多情眼里。
她缓缓抬头看向男人：“琉成你身体什么样？要不是黎溪强行把我拉下来，我也不至于失约……”
我茫然的看向白雪儿委屈流泪的模样，她抬手抚摸孟琉成俊朗的脸庞。
“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你？为什么你会得癌……”
孟琉成别开了眼神，沉吟了一声。
假装咳嗽了两声展示出他的虚弱。
果不其然，白雪儿立即心疼得不行，抬手要将他抱入怀中。
我无力的看向眼前恍若爱侣的两人，却做不到分开他们，也做不到狠狠给孟琉成一个巴掌！
白雪儿，这就是你的选择吗？
既然如此，你又何必假装深情，强行把我留在尘世里！
我心如刀绞。
可下一秒，白雪儿与孟琉成耳鬓厮磨之时，她的嘴唇蹭了蹭他的耳朵。
一声凄厉的男人喊叫声响起。
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只耳朵！
“孟琉成，感觉怎么样？现在啊，你只是没有了一只耳朵……”
她吐出口中的鲜血，殷红的血衬得白雪儿更加雪白、渗人。
像是女鬼索命，眼神满是复仇后的满足。
“你、你！”
孟琉成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跌坐在地，想到什么的他立马摸索着地上自己的耳朵。
“我的耳朵！不要！！！”
可白雪儿不遂他的期盼，碾碎了那块烂肉。
“哈哈哈！孟琉成，没了耳朵你还有什么脸出门？这辈子你也享受一下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吧！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！你就是个烂人！别想再骗我了！”
她瞪大了眼，和之前温柔腼腆的恍若两人。
卧室里回荡着着白雪儿的疯癫的笑声，听到动静的白妈妈带着人破门而入。
眼前的惨状让她目瞪口呆。
白雪儿像是疯了。
事故后，白雪儿被关在了卧室里。
孟白两家正在协商。
“你们是故意的吧！我都要毁容了！”
“我爸爸不会放过白家的！”
“疯子就该关在精神病院！”
她伸手抚摸我的骨灰盒，勾唇浅笑。
漆黑中她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滴落：“黎溪，我居然为了他害死了你，我真蠢啊。”
“你别担心，我会……安排些人手去照顾一下他。”
她语气带着几丝阴森，我越看越陌生。
记忆里的白雪儿永远都是温柔恬静的模样。
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阴狠的她，或许我一直都没看透她。
她惨白的脸上过着两处乌青，低头轻吻住我的白瓷：“黎溪，你别嫌弃我是个卑劣的人，我一直都不敢和你说，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……”
说完，白雪儿把我的瓷罐藏到了背包里，顺着打结的布帘来到了一楼。
她逃走了！
走了一夜的她来到了我之前的住址，这是我一个人的出租屋。
她熟练的点亮了房间的灯，闭眼轻嗅着属于我的气味。
“黎溪，你就在我身边是吗？”
我差点点头说是，可泛着蓝光的手让我瞬间清醒。
我甚至无法拥抱自己的爱人！
我无法回应她！
【对不起雪儿，是我失诺了。】
4
片刻后，白雪儿把我的骨灰盒放在了桌子上，旁边的笔记本瞬间被白雪儿注意到。
这是我恢复记忆后，怕白雪儿记不清前尘旧梦而为了她写的笔记。
我总想着和她再续前缘。
当初脱口而出的甜蜜回忆，不过是我在心中数百次的转述后留下的印记。
我的手覆在笔记上，心中无比酸涩。
好想说给她听……
可是我做不到了。
不管是等我死后才回忆起前尘往事的她，还是妄想扭转命运的我。
我们注定会错过。
白雪儿的手顿了顿，抚摸上皮质封面，眼泪悬挂在眼眶。
“我好想听你和我说以前的事，想要被你搂入怀中，想要被你的气息包裹。”
“明明你是要阻止悲剧的发生，我却害死了你……”
白雪儿情难自已，捂住了自己哭丧的脸。
我没办法抱她，也没办法安慰她。
只能看着她的身体无力的侧躺在地板上，双眼含着绝望的眼泪坠入深渊。
叮叮叮——
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，是我的邻居。
“黎溪，前几天你的快递到了，我看你不在帮你签收了。”
啊！那是……
我黯然的看向擦拭眼泪的白雪儿，她起身打开了房门，拆开了奢华的盒子。
里面静静安躺着一枚刻着我和她首字母的戒指。
白雪儿惨然一笑，双手握紧了戒指按在自己的胸口。
“你还记得我说的话……”
上一世我送了白雪儿三克拉的钻戒，她并不喜欢。
“比起钻石，我更喜欢素圈，简简单单就好了……”
那时候她低垂的眉眼随意的说道。
这辈子我想要弥补这个遗憾，特地定制了一款专属于我们的婚戒。
简简单单，只有我和她的名字。
那时候我还以为可以和白雪儿弥补前世所有的遗憾，和她长相厮守。
可惜啊，可惜……
是我太贪心了。
【但至少这辈子你身无残疾，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。】
白家的女儿丢了，白家父母连夜登报寻找。
孟家前段时间刚坑了白家一大笔钱，还未开心两天，孟琉成在某天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。
劫匪不要钱财，把他痛殴一顿后扒光了他的衣服，在全市直播了男人裸奔的画面。
孟琉成成了光明市的新笑话，好一阵子都不敢出门。
“不急、不急，一步步来……”
白雪儿咬着指甲，眼神中的狠厉难以消散。
而我只能留在她身边，看着她走向崩坏。
当初害死我的混混们都被她尽数报复回去，被别人发现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。
白雪儿再也回不了头了。
像是失去控制的野兽，没有了我，她失去了该有的理智。
【雪儿，不要再错下去了！】
我无力诉说，白雪儿一脸漠然。
等到孟琉成被打断手脚丢在公园时，离家十天的白雪儿总算被父母抓了回去。
“你到底在发什么疯！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吧？你不是喜欢孟琉成吗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！”
“呸！我最恨的就是他！”白雪儿立马应激叫骂回去，呲着牙死死瞪着父母。
白家父母自然不理解女儿的偏执，白妈妈低声啜泣了好一会。
“肯定是雪儿的精神病又复发了，我们必须送她去治疗。”
我转头看向愈加癫狂的白雪儿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精神病？
上一世白雪儿就是个正常人，怎么可能有精神病？
5
白雪儿眼神冰冷的看向母亲。
“妈，你别胡说八道……把黎溪还我。”
她侧了侧头，伸出手。
白妈妈不敢刺激她，立马把我的骨灰盒放到了白雪儿的掌心。
“黎溪，没有人能把我和你拆散……”
她低声呢喃，满眼爱意的蹭着瓷罐。
像是一剂良药，安定白雪儿精神状况的良药。
【雪儿……】
是因为我，所以她上一世才不至于失控吗？
可我总归是要入土为安的。
到时候她该怎么办？
我怅然的站在她身边，一脸哀伤。
那边孟家早早就觉得是白家搞的鬼，再一次登门为的就是要白家人给他们一个交代。
“孟琉成不仅毁容还成了残废！你们白家必须负责！”
他们一脸凶神恶煞，很快便被闯进来发疯的白雪儿吓得落荒而逃。
没多久白家女儿疯了的事不胫而走。
“够了！她真是疯了！快把她送去精神病院！”
白爸爸要把我骨灰夺走还给黎家，激得白雪儿再次失控。
她误伤了白爸爸。
“还给我！”
凄厉的叫喊声响彻整间房间。
已经有一个月吧？
我困在这里的时间，差不多一个月了。
爸爸妈妈催着白家把我交出来，不然就要曝光他们强占骨灰的事。
之前白家刚和孟家闹腾了许久，产业深受影响。
白爸爸无法理解女儿的疯癫，对她越来越不耐烦。
在他的巴掌落下之前，白妈妈伸手挡住了。
“雪儿听话，该让黎溪入土为安了。”
“不、黎溪是我的，他不能丢下我！他说好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的！”
她倏然瞪大的眼睛砸落下豆大的眼泪。
可她说的话没有人能为她佐证。
母亲皱紧了眉头，而父亲一脸厌弃。
狐疑的眼神刺伤了愈加憔悴的白雪儿。
白雪儿身子颤了颤，双手无力的攥起纱裙。
“黎溪，原来你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吗？”
没有人相信她，他们只觉得是白雪儿发病了。
就像我当初千万般诉说我对她的爱恋，她只觉得我是个疯子。
明明上一世的爱恋无比炙热，却在下一个轮回化作了泡沫。
我们都是如此无力，想要证明过往的存在痕迹，却像握不住的流沙逝于掌心。
【白雪儿，别哭……】
我想要抱抱她，把她揉入我的怀中。
告诉她，我对她的爱是真实存在过的。
“爸爸，不要、求你不要这么对我！”
白爸爸拿着我的骨灰渐渐走远，我只能不停回头看着虚弱的女孩摇摇欲坠的瘫坐在地。
上天给我的时间到了。
坏心眼的恶作剧该结束了。
爸妈一拿到我的骨灰就请来了法师。
因为白家态度很好，并且介绍了不少生意给我家，爸妈并没有把事情闹大。
我家不仅只有我这个儿子，继承黎家的人，会是最受宠爱的弟弟。
“都怪那个疯婆子！害得阿溪这么多天来都不得安宁，呜呜呜……”
做完法事后，第二天下午母亲抱着我的骨灰盒走出了寺庙。
我们都想不到会见到她。
“妈妈……”
脸色惨白的白雪儿忽然出声。
她再次从白家逃了出来。
白色的纱裙满是污秽的泥巴，她赤足踩在炙热的水泥路上。
6
现在的白雪儿活脱脱就像个流离失所的乞丐，只是眉眼的矜贵无声的述说着她的与众不同。
我的眼神始终离不开她。
没有我后，白雪儿的精神状况日渐加剧。
我甚至觉得她快要分不清上一世和今生的界限。
妈妈不悦的看向她，下意识被她现在脏乱污秽的模样吓到。
“你、你叫我什么？”
还未出口训斥她的胡说八道，迎面而来的白雪儿快步走了过来。
她伸手就要夺走我的骨灰盒。
可白雪儿还没来得及抢夺到手，疾驰而来的汽车将她撞到了五米开外。
“黎溪——！”
“血！快叫救护车！”
咕噜咕噜……
鲜血浸染上白雪儿的衣裙，她竟然笑了出来！
“黎溪，没有你的世界我好孤单……”
鲜血喷溅到洁白的瓷器上，我怔愣的看向心爱的女人微微合上了双眼。
【不要……】
……
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。
是淡雅纯净的香气。
白雪儿最爱的一款香水。
“黎溪，你怎么了？”
柔软温热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，我连忙低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女孩。
笑靥如花，满眼是我。
再也没有了先前癫狂憔悴的模样。
我慌乱的后退了几步，震惊无比。
“怎么了？你这么奇怪……”
白雪儿换上了一张困惑担忧的表情，微微朝我伸手。
直到她温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，我才回过神。
“我、我做了个噩梦。”
眼泪迅速爬满我的脸，打湿了她的柔夷。
白雪儿浅浅笑着摇头。
都是梦……
现在才是真实的。
我的瞳孔猛的缩了缩，躲开了白雪儿的手。
上一世被我捂化的坚冰，只要我展露真实笑颜的白雪儿。
“雪儿，你真是因为爱我才和我在一起吗？”
“别再骗我了，你不过是把我当做备胎。”
“我恨你，是你害死了我！”
“给我滚！我不想再看到你！”
白雪儿煞白的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我。
这是梦。
她健全的双足踏在草地上朝躲避她的我走来。
“不是的，不是这样啊！你是爱我的……”
我攥紧了拳头，哼笑一声满眼鄙夷的看向无比脆弱的女人。
“我最讨厌你了，给我滚回去！你不配留在这里。”
回去、回去……
这个世界你不应该跟过来。
人生百载，幸福很是短暂。
上一世我和她心意相通不过只有十年。
我因为意外车祸身死，没多久白雪儿伤心过度心衰而死。
这一前一后，错乱了时间，酿成了现在的悲剧。
现在濒死的白雪儿和我微弱的灵体产生了联系。
我开始可以进入她的梦境。
可她求死的念头太过深沉，我必须劝退她。
我用着恶毒的话语不断的逼迫她，白雪儿总是泫然欲泣的看我。
我就怕我会退却。
“肯定是孟家做的！大白天人走在路上，司机怎么会看不到雪儿！”
白妈妈坐在床边，搂住了怀里抱着我骨灰盒的白雪儿。
她算是知道白雪儿这辈子是无法对我放手了。
7
白家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，让我的父母把我的骨灰盒送了过来。
白爸爸沉吟片刻，看向了表情呆滞的雪儿攥紧了拳头。
“看来我一直以来的退让养大了孟家的胃口，不管我女儿是不是疯子，这都是我的亲闺女！谁都不能欺负她！”
我看向白爸爸坚定的双眸，松了一口气。
好在白家势大，就算没有我，这人世间还会有人护着白雪儿。
只可惜白雪儿还是不愿清醒，流连在上一世的梦境里，千万次哀求我的回眸。
【雪儿，回去吧……】
避而不见并不能唤醒白雪儿。
一星期后，孟家企业被人爆出了旗下商品不符合市场检验规格。
没多久，孟家企业的财务问题被神秘人爆出，一时间蒸发了一百多亿的市值。
孟家就像个摇摇欲坠的高楼玉宇。
徒有其表，败絮其中。
很快，之前活跃在众人面前的孟家企业成了历史的尘埃。
白家迅速吞并了孟家的市场份额。
可白雪儿仍旧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。
“黎溪他不要我了……”
她无声的看向窗台，抚摸骨灰盒的手满是冰凉。
只有白雪儿跌入梦境之时，我们才可以见面。
梦里的白雪儿站在原地讨好的看向我，而我一脸冰冷。
要是以前，我看到她楚楚动人的模样，立马就会将她紧紧搂入怀中。
哪会让她一脸破碎的乞求我的怀抱。
“看到你就烦，都是因为你我才不得安生。”
白雪儿身子一颤，主动朝我贴近，几欲落泪。
“黎溪，你以前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，不要这么对我……”
女孩颤抖着抱住了我抗拒的身体，脸贴近了我的胸口。
“是我的错，我害死了你，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。求你别不理我，我、我愿意放手……”
“这是最后一次拥抱，今后我再也不会烦你了。”
“所以再亲亲我可以吗？”
晃晃悠悠的雪落在青绿的草皮上，梦境因为白雪儿心中的悸动而变换。
我抬手抱住了她纤细的身体，低头看向她满是泪水的眼神。
“回去吧，重新开始。”
我吻住了她颤动的双眼……
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拥抱了。
剪断的前尘，续不上的姻缘。
千回百转后，我们再也不会记得对方。
掌中融化的严寒，成了梦中楼阁。
谁还会记得那个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，恨不得把所有都奉献给她的男人。
“再也不见，白雪儿。”
没有我，你要幸福。
第二天，白雪儿怀抱着我的骨灰盒醒来。
白妈妈颇有些心疼的抚摸她额前细碎的刘海，白雪儿有所察觉。
她眼神轻飘飘的落在白妈妈的脸上：“妈妈，你帮我选个黄道吉日，再帮我挑块好地……”
我看向白雪儿没有情绪的双眼，叹息了一声。
她总算是愿意放手了。
再纠缠下去，我只会成为破坏她人生的恶人。
白妈妈闻言连连点头。
答应了替她找个黄道吉日和风水极佳的坟地后，她一边抹泪一边离开了病房。
我收回了视线，看向落地走向窗台边缘的白雪儿连忙跟了过去。
8
我望着一轮圆月，心里逐渐变得豁达。
就算白雪儿听不见我的话语，我也像极了一个老妈子，絮絮叨叨的说着。
【雪儿，我很开心你看开了。
重新开始吧，忘了我的存在，你肯定会遇到良缘。
你们会恩爱到老，偶尔、偶尔给我拜祭一下就好了。
当然你不记得就算了，你幸福就好。
不过我啊，我还是想替你把把关，可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……】
情到深处，我不成器的流下眼泪。
也不知道是怕被谁发现，又连忙抬手擦拭眼泪。
听不到我话语的白雪儿回到了床上，亲吻住我的瓷罐。
片片亲吻如花瓣飘落在白瓷之上，她突然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脸。
“说什么再也不见？笨蛋，我就是要追你到天涯海角……”
“黎溪，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是个多么龌龊的女人。
对不起，我……从来都不是个乖乖女。”
我错愕的看向狂笑着的白雪儿。
飞溅的鲜红在我的瞳孔中跃过。
“我会死死的抓住你！你永远都不会摆脱我，就算你恨我，我也无所谓！
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，我才不会轻易收手……
黎溪，等等我，我们会合葬在一起，别忘了在奈何桥上等我。”
白雪儿的语气逐渐变缓，眼睛不由自主的眨了眨，而后话语变得断断续续。
“这是、我们说好的约定……”
我泣不成声，无法阻止爱人的冲动。
透明的身躯，也只能做到趴在她的床沿落泪。
我握不住她垂落而下的手，无法亲吻她冰冷的嘴唇。
甚至，无法挽回爱人的性命。
忽然我听到了身后一声轻叹，我慌张的转过身，看到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。
【笨蛋，哭什么哭。】
白雪儿无奈的说了一声，她晶莹的身体抱住了我，埋入了我的胸口一脸幸福。
犹如卷起的白花，随风飘荡入我怀中……
可我不可以留下她！
我连忙推开了她。
【黎溪，你别生气。】
她侧头甜甜的笑了笑，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。
【对不起，是我忘记了上辈子的约定伤害了你，你恨我、怪我我都认了，
但奈何桥上这个约定，我们不能再错过了。】
……
白妈妈抱着白雪儿冰凉的身体动情的哭着，白爸爸抵着胀痛的额头无措的坐在沙发上。
当初选好的坟地成了我和白雪儿合葬的地点。
我转头看向抱着我的手，一脸幸福的白雪儿。
女孩见我看她，迅速吻住了我的脸。
【黎溪怎么了？记得拉紧我的手，记清楚我的脸，下辈子记得找我，我也会拼尽全力去找你。】
女孩眼中夹杂着痴迷和癫狂，让我感到无比陌生。
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我抿了抿嘴，一时无所适从。
【黎溪，不可以反悔哦。】
她握紧了我的手。
可我知道我爱她的心一如既往。
我回握住白雪儿的手，遁入虚无。
跃动而起的黑色蝴蝶，身后追随着一只白色蝴蝶。
缠绕在一起，不离不弃。
就像是一对爱侣。
9 番外
我是白雪儿。
那年宴会上，我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。
一个是我暗恋的孟琉成，一个是怀着满腔炙热暗恋我的黎溪。
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我爱的人。
和外表恬静优雅的我不同，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我是个疯狂叛逆的人。
我强忍住自己的暴戾，卑微的讨好着那个对我若即若离的男人。
而孟琉成始终都没有给我答复。
他流连于各路美人，在我快要放弃时，他给我发来了信息。
‘雪儿，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了。
我确诊了癌症，为了不耽误你，我一直伪装成花花公子的模样……
可是我太想你了，我身体好痛……
如果这是我人生最后的时刻，能不能让我再见你一面？’
收到信息的我犹如雷劈。
我义无反顾的上了路边挥手叫来的汽车，心里幻想着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孟琉成。
心如刀割。
可是……
“不对啊！刹不了车！”
司机绝望的声音响起，车辆撞飞了出去。
为了救我出来，他们不得不为我截肢。
一瞬间，曾经追求我的男人们接连离去。
我无所谓，心想只要孟琉成还在就好了。
可这些天，孟琉成都不曾来见过我。
他流连欢场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原来，我不过是孟家打压白家市值的手段。
他利用了我对他的爱，毁了我的一生。
“就白家那个闺女，为了孟家的小子出的车祸，孟家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，迷得万千少女都前仆后继。”
“白雪儿真是给白家跌份了，看起来那么清冷，也不过如此罢了。”
闲言碎语几乎压垮了我，母亲总是在我面前垂泪，而父亲总是呵斥我的愚蠢。
父亲强硬的要求我和他约好的对象相亲，就是要压下这些闲言碎语。
可那些人眼中的鄙夷，还有看到我缺失双腿后皱眉的表情，都让我无比恶心。
现在，只剩下黎溪，还是老样子温柔的对我。
满眼的小心翼翼，只要我微微一笑，他便对我肝脑涂地。
虽然黎溪家不如白家，但至少嫁给他我往后人生会是幸福的。
“你会娶我的吧？”
少年欢喜的抱住了我，没多久我成了他的妻子。
蠢货。
每每看到他，我都会这么想。
尽管如此，我面上总会展露笑容，不需要多说什么，男人的智商瞬间变成负数。
可随着时间推移，黎溪的真挚开始让我的视线离不开他。
他真的百年如一日的爱护我，永远将我护在掌心。
就算我因为无法走路，烦躁的将相框甩在他脸上。
纵使鲜血淋漓，他第一件事还是问我还好吗。
然后低垂眉眼，温柔的揉着我胀痛的膝盖根部。
像极了虔诚的信徒。
我爱上了他。
那个极尽温柔的吻，到现在我还记得。
……
或许是我私底下接连不断的报复孟家被他们发现，很快我便遭到反噬。
和当年一样，刹车片出了问题。
出差一个多星期的黎溪迫不及待回来见我，却在路上发生了车祸。
死亡两个字轻飘飘的落下，掐住我本该鼓动的心脏……
……
“死了就死了！你们好好处理！”
我挂断了电话，心中却乱了一拍。
很不是滋味，可我以为是因为见不到孟琉成才会如此。
心中对黎溪那种哀伤的脸更是厌烦。
没赶上飞机的我回到了家中，头痛欲裂。
他不该是这样的表情。
他应该是……
应该是一张笑脸，炙热真挚的看着我吗？
闪缩的回忆让我猛地记起了前尘往事。
可那时候距离黎溪身死，已经过了三天。
找到他时，他的尸体早已臭了，再也看不出他原有的模样。
我瞠目欲裂，克制不住生理上的恶心，可就算是晕倒我都不肯松手。
谁都不能夺走他！
我甚至强行讨要了黎溪的骨灰，不愿他入土。
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强化他在尘世里和我的联系。
我疯魔了。
上一世他用心栽种的爱意，成了我这一世的蛊。
对不起啊，黎溪。
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坦诚的向你展露我的本质。
我不过就是个低级恶劣的女人。
你焐热了我的心，这可不是能被随意丢弃的玩物。
一旦被我盯上，你就只能属于我。
就算是死。
我也会纠缠着你，绝不松手。
惹到我，你算是踢到铁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