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撤离点笼罩在刺鼻的烟雾中。俞瑾紧握着程昱给她的硬盘，挤在幸存者队伍里。终端显示距离任务截止只剩2小时17分钟，而好感度条停留在危险的60%。
"所有人按编号登舱！"一个机械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。俞瑾抬头，看到高台上站着三个身穿防护服的人——中间那个身形挺拔如松的，正是程昱。
不，不完全是程昱。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，动作精准得不似人类。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时，在俞瑾身上没有停留哪怕一秒。
"系统重置完成。"她脑海中响起冰冷的提示音，"目标人物恢复初始参数。特别提示：最终好感度将决定任务评价。"
俞瑾咬紧牙关。程昱被重置了，就像古代世界那样。但这次更彻底，更残忍。
队伍缓慢前进。安全舱入口处，一名士兵正在核对名单。俞瑾注意到他的眼睛偶尔闪过红光——和昨晚袭击程昱的人一样。
"系统，"她在心中质问，"这些士兵是什么？"
"世界背景设定元素。"系统的回答毫无感情。
队伍突然骚动起来。远处传来爆炸声，接着是密集的枪响。
"变异体袭击！准备防御！"
人群四散奔逃。俞瑾被人流推搡着，差点跌倒。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——程昱！他的眼神依然空洞，但动作却出奇地敏捷，拉着她冲向安全舱。
"领袖！安全舱只能容纳49人！"红眼士兵大喊，"按照计划您必须——"
程昱猛地转身，一枪击倒了士兵。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，他已经把俞瑾推进舱门："进去！"
"那你呢？"俞瑾死死抓住他的手臂。
程昱的表情突然变了。有那么一瞬间，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，仿佛真正的程昱突破了什么屏障。他俯身在俞瑾耳边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：
"这已经是第七次了，下次一定要听我的计划。找到第七扇门...它就在..."
一阵剧烈的爆炸打断了他的话。气浪将俞瑾彻底推入安全舱，舱门在她面前自动闭合。最后一刻，她看到程昱被三名红眼士兵按倒在地，而远处，潮水般的变异体正涌向撤离点。
"任务完成度85%，准备传送。"系统的声音响起。
"不！"俞瑾拍打着舱门，"他没进来！这不算完成！"
"判定条件：目标人物为你放弃安全舱名额。已完成。传送启动。"
俞瑾的视野开始模糊。在完全失去意识前，她看到安全舱的监控屏幕上，程昱挣脱了士兵，对着摄像头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——食指和中指交叉，像某种密码。
然后世界陷入黑暗。
"载入完成。欢迎来到第四个任务世界。"
俞瑾睁开眼，刺目的阳光让她立即闭上了眼睛。蝉鸣声、操场上的喧闹、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...她坐在一间明亮的教室里，面前摊开着一本高中数学课本。
"俞瑾！发什么呆呢？"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她额头上。
讲台上，戴着黑框眼镜的数学老师正瞪着她——那张脸，那副表情，除了程昱还能是谁？
俞瑾低头看自己——蓝白相间的校服，稚嫩了许多的双手。系统界面自动弹出：
【校园世界背景：高三(7)班学生。任务目标：让学霸程昱为你放弃哈佛留学机会。时限：30天。失败惩罚：清除。当前好感度：20%】
讲台下课铃响起。程昱——现在是程老师了——合上课本："俞瑾，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其他人，作业是练习册第58页。"
同学们同情地看着俞瑾，几个女生甚至小声嘀咕"灭绝师太又发威了"。俞瑾却心跳加速——这是接近程昱的机会！
放学后，俞瑾磨蹭到所有人都离开才走向教师办公室。走廊尽头，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推开门，办公室里只有程昱一人，正在批改作业。
"报告。"她小声说。
程昱头也不抬："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？"
"因为...我上课走神？"
"因为你的月考成绩。"他推过来一张试卷——满眼红叉，37分。"从年级前十掉到倒数，俞瑾，你最近在想什么？"
俞瑾愣住了。系统给她的身份设定是个学渣？但程昱说她曾经是年级前十...
"我...遇到一些困惑。"她试探着说。
程昱终于抬起头。阳光透过镜片，在他眼睛上投下奇异的光晕。有那么一瞬间，俞瑾觉得他眼中闪过一丝蓝光，就像...安全舱监控屏幕的反射。
"困惑应该说出来。"他的声音忽然柔和了许多，"比如，你是否记得一个安全舱？或者一把刻着数字7的钥匙？"
俞瑾的血液瞬间凝固。他记得！至少是部分记得！
"系统正在监视。"程昱突然压低声音，递给她一张纸条，"今晚8点，图书馆三楼。别被穿红衣服的人看到。"
就在这时，办公室门被推开。一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女生抱着作业本走进来："程老师，这是三班的作业。"
"放那儿吧。"程昱瞬间恢复严厉语气，"俞瑾，回去把错题抄十遍，明天交给我。"
俞瑾低头接过试卷，手指不小心碰到程昱的指尖。一瞬间，她的视野被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淹没——
古代世界的书房、末日世界的硬盘、程昱被红眼士兵按倒在地...还有更多，七个、八个，甚至更多世界的片段如走马灯般闪过。
"啊！"她踉跄后退，差点跌倒。
"怎么了？"红衣女生扶住她，手劲大得惊人。
"没事...低血糖。"俞瑾挣脱开来，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。背后，她听到程昱说："林红，你去跟着她，确保她安全到家。"
林红——又一个红衣人！俞瑾几乎能确定她就是古代世界的红裳、末日世界的红眼士兵，系统的监视者！
走出校门，俞瑾假装顺从地跟着林红上了公交车。趁林红刷卡的空档，她迅速从后门溜走，钻入小巷中。心跳如鼓，她打开程昱给的纸条：
【系统漏洞在第七扇门后。今晚带钥匙来。】
钥匙！古代世界程昱给她的那把刻着"7"的金属钥匙！俞瑾翻遍口袋，却一无所获。难道物品不能跨世界携带？
天色渐暗，俞瑾躲在废弃工地里，检查着系统界面。好感度莫名其妙涨到了35%，任务列表更新了一条：【特别任务：明日在程老师的水杯中放入安眠药(系统提供)，获取他抽屉中的留学申请表。】
"什么鬼任务..."俞瑾皱眉。系统越来越不掩饰其恶意了。
八点整，俞瑾溜进学校图书馆。停电的楼道漆黑一片，她只能借着手机微光摸索前进。三楼是古籍区，灰尘味很重。最里面的书架后，隐约有蓝光透出。
程昱——不，现在应该称他为程老师了——站在一台老式电脑前。令人惊讶的是，他换下了教师的装扮，穿着类似程序员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，看起来年轻了许多。
"你来了。"他头也不回地说，"林红没跟踪你？"
"我甩掉她了。"俞瑾走近，"你说钥匙...但我没有。"
程昱终于转过身，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——正是那把金属钥匙！"我有。每次重置我都会忘记一些事，但总记得要把它带在身上。"
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"俞瑾忍不住问，"你为什么记得前几个世界？系统到底是什么？我们真的是在虚拟世界里吗？"
程昱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复杂。他伸手轻触俞瑾的脸颊，动作温柔得不像师生："你不记得了...当然，他们肯定删除了那部分。"
"记得什么？"
"我们之前——"
图书馆的门突然被撞开！林红站在门口，但不再是学生模样——她的皮肤下闪烁着红光，眼睛完全变成了两个红色光点。
"检测到违规接触！"她的声音变成机械合成的女声，"NPC编号CZ-7，你已被标记为异常个体！"
程昱一把将俞瑾拉到身后："跑！去实验楼的镜厅！"
"那你呢？"
"我会拖住她！"程昱从电脑桌上抄起一个U盘塞给俞瑾，"这里面的程序可以暂时干扰系统监控！"
林红——或者说红衣女——的身体开始变形，四肢诡异地拉长，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般的纹路："清除程序启动。异常NPC将永久删除。"
"快走！"程昱猛地推了俞瑾一把，自己冲向红衣女。
俞瑾含着泪转身逃跑。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电子设备短路的噼啪声。下到二楼时，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图书馆都在摇晃，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她不敢回头，一路狂奔向实验楼。镜厅是学校的传说之地，据说由七七四十九面镜子组成，进去的人会看到无数个自己。
推开镜厅大门，俞瑾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——不是四十九面，而是整整七面巨大的落地镜，排列成七边形。每面镜子里都映出她的身影，但姿势和表情各不相同，有的在哭，有的在笑，还有一个...在向她招手？
"系统漏洞在第七扇门后..."俞瑾喃喃自语，掏出程昱给的U盘。但哪里有什么门？
她走近第一面镜子，伸手触碰——手指竟然穿过了镜面！冰冷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。俞瑾鼓起勇气，整个人向镜子走去。
仿佛穿过一层水膜，她来到了一个完全相同的镜厅。只是这里的镜子只有六面，中央多了一个控制台。控制台上有一个钥匙孔，形状和她记忆中的金属钥匙一模一样。
"需要钥匙..."俞瑾绝望地想起钥匙在程昱那里。而他现在可能已经被...
"寻找第七扇门的人。"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。
俞瑾转身，看到第七面镜子——不，是镜子所在的位置现在变成了一扇金属门。门前站着一位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，面容精致如人偶。
"系统管理员Alpha，你可以叫我红夫人。"女人微笑道，"看来CZ-7又一次试图突破限制。他总是这么...执着。"
"你把程昱怎么了？"俞瑾声音颤抖。
"回收 defective product（缺陷产品）而已。"红夫人轻描淡写地说，"不过你，俞瑾，你是个有趣的变量。系统无法预测你的选择，这很...不寻常。"
她优雅地挥手，金属门缓缓打开："给你两个选择：一是继续完成任务，我会重置CZ-7的记忆，你们可以继续这场...恋爱游戏。二是拒绝任务，回到你的现实世界，但CZ-7将被永久删除。"
俞瑾握紧U盘："什么是现实世界？我怎么知道现在不是现实？"
红夫人笑了："聪明的提问。但时间有限，亲爱的。选择吧——他的存在，还是你的自由？"
镜厅突然剧烈震动，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。红夫人脸色骤变："他怎么可能...这么快就..."
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第六面镜子中冲出——程昱！他满脸是血，左臂不自然地垂着，但右手紧握着那把金属钥匙。
"俞瑾！别听她的！"他大喊着将钥匙扔过来，"第七扇门是陷阱！"
红夫人发出非人的尖啸，身体膨胀变形，红色连衣裙化为液态金属包裹全身。俞瑾接住钥匙，毫不犹豫地插入了控制台上的钥匙孔。
"选择拒绝！"她对着空气大喊，"我拒绝完成任务！"
整个世界开始崩塌。